古水

*sound of maestro*(大师原声) 之
舒曼「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末乐章: 生动而不急促的
(Violin Concerto in D minor,WoO 23 - III. Lebhaft, doch nicht schnell)

        1853年对于罗伯特·舒曼(Robert Schumann 1810.6.8-1856.7.29)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一年。在结束了近两年的欧陆旅行回到杜塞尔多夫后，他开始着手为当时最耀眼的小提琴演奏家，匈牙利人约瑟夫·约阿希姆(Joseph Joachim 1831.6.28-1907.8.15)创作一部小提琴协奏曲，而此时年方20的约翰内斯·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 1833.5.7-1897.4.3)正怀揣好友约阿希姆的推荐信，溯莱茵河而上，前来造访舒曼夫妇。
        在10月1日同勃拉姆斯见面后的第三天，舒曼便完成了自己这部题献给约阿希姆的协奏曲，而令后世匪夷所思的是，约阿希姆在同当时自己担任首席的汉诺威宫廷乐队排演了一次后，便将该作品的手稿束之高阁，仅留下一句"unplayable"（无法演奏)的评语。次年2月，舒曼精神再次出现问题，投莱茵河被救后转入疗养院，两年后便匆匆离世，在克拉拉的力主下，负责舒曼乐谱编纂的勃拉姆斯未将这部被认为有暴露作曲家精神疾病之嫌的作品收入，而作品题赠者约阿希姆，则在他去世前留下遗嘱，将手稿存于柏林的普鲁士国立图书馆，直到舒曼逝世百年后(即1956年)方可公诸于世。1933年，约阿希姆的曾外甥女，小提琴家耶利·达兰妮(Jelly d’Arányi 1893-1966)对外宣称自己已从通灵仪式上得到舒曼本人授权，收回该协奏曲原谱并亲自首演，同时也透露出手稿的保存地点。一晃四年，正当外界对“通灵”事件渐生疑惑之时，小提琴家耶胡迪·梅纽因(1916.4.22-1999.3.12)收到德国音乐出版商Schott寄来的一份乐谱拷贝，在确认其正是的舒曼失传已久的小协之后，遂决定于同年10月3日(即当年该作完成的日期)在旧金山举行世界首演，后被得知消息的达兰妮阻止而未果，正当达兰妮暗自庆幸自己将得到首演机会时，纳粹政府以作品原稿存于德国为由，强行要求由德国小提琴家，确切地说是由第三帝国认可的雅利安裔小提琴家完成世界首演，而众所周知的是梅纽因和作为约阿希姆后人的达兰妮都是犹太裔，无论技巧声誉如何，其与生俱来的血统是万不能被纳粹德国政府认可的，同时这部相隔了逾80年后再次现世的小提琴协奏曲也正好作为一部彰显德意志民族气质的作品，替代刚刚被封禁的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1937年11月26日，德国小提琴家格奥尔格·库伦坎普夫(Georg Kulenkampff 1898-1948)同柏林爱乐合作首演了舒曼的这部遗作，随后，梅纽因和达兰妮分别在纽约和伦敦献演。
        作品沿用传统的快慢快三乐章结构，不同于舒曼早期诗意而富激情的风格，表现手法上更趋于客观理性，音色配器上亦更偏交响化。第一乐章，D小调奏鸣曲式，独奏小提琴虽被赋予了繁重的乐段，乐队音色始终压过独奏声部，华彩乐段的省略亦是作曲家交响化理念的有力佐证；慢乐章可视作一个极度抒情的间奏部，其主题也被用在作曲家的「幽灵变奏曲」(WoO 24)中；无停顿连奏的末乐章，采用平行大调，为舞曲风格的奏鸣回旋曲式。这个乐章今日听来无疑是整部作品最为欢快和饱含生机的，独奏乐器细致委婉的吟咏对应管弦乐声部饱满铿锵的波罗乃兹节奏，爆发出一股蓬勃向上的热情与力量，却也因被约阿希姆描述为“一种耗尽生命最后精神能量而流露出的疲态”，而被曲解为作曲家精神与理智崩溃之迹象。若是仍被前人解读束缚思想，丧失自我判别的话，建议再去多听听舒曼的交响曲，尤其是他的晚期交响曲如“莱茵”，那种天才式的乐思喷涌与灵感碰撞，其实正预示着浪漫主义步入巅峰时代所呈现出的摄人心魄的极致震撼力，勃拉姆斯在其真正走进恩师的内心后捕捉到了，融入到自己的小协中，瓦格纳在其鄙夷的勃拉姆斯式浪漫中捕捉到了，渗透进他引以为傲的乐剧中，施特劳斯在他推崇的瓦格纳式英雄主义里捕捉到了，遍植于他光辉绚烂的交响诗中......   

独奏: 安婕·薇特哈斯***
        (Antje Weithaas)
协奏: 北德广播爱乐乐团***
        (NDR Radiophilharmonie)
指挥: 安德鲁·曼兹***
        (Andrew Manze)